大家可能普遍有个印象,就是北美数学学得都特别简单。但是这个印象只对了一半。


北美小学数学确实是中国人印象中的“弱鸡数学“,每年只学很少的内容,题目也很简单。但是,如果你的孩子在北美上高中,你就会发现高中数学课程难度陡然加大,尤其是11,12年级,越往上越难,甚至比中国数学还难。

有个家长有一次跟我聊起来的时候说,感觉被加拿大的小学数学课给骗了,高中数学就跟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数学课一样。

我对这个家长说,你的感觉简直太对了。因为1-8年级的大纲和9-12年级大纲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写的……

简化一点说,1-8年级教纲是搞儿童教育的一帮人写的,他们把最美好的教育学愿景写进了大纲里。比如要以学习者为中心啦,要重视探索发现啦,数学知识要结合实践应用啦,balabala。但是,高中教纲是一帮大学数学教授写的。他们关心的是,如果一个高中生想申请我们这个专业,他们是否具备学习大学数学的能力,比如会不会解微积分方程。他们才不会关心这帮孩子1-8年级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
我自己恰好在小学高中都呆过。这种教纲的分裂其实对老师的日常教学影响很大。高中数学课,尤其是11,12年级,跟中国数学课的模式和难度非常像,讲题,做题,考试就是做卷子。但小学数学,那简直就是欢乐和混沌的海洋。老师要是组织大家花三个星期演个drama来讲加减法,那是教学楷模。问题是,重复训练呢?没有训练。抽象思维呢?没有抽象思维。在小学老师看来,那都是过时和反人类的教学,早应该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。

我自己先是教高中,最后一个实习是在一个小学的7/8年级。最初的一个月都是在教学设计被否定被鄙视中度过的,费了好大劲才调整过来。比如,他们一节数学课90分钟到120分钟。老师如果说话的时间多于20分钟,那就是“太多了”。最常规的操作就是老师讲10分钟,然后布置作业让学生做作业。但是10分钟连反馈上次作业的时间都不够。后来我发现他们布置了作业之后也根本不会讲,老师布置了作业以后也根本不会收上来看……因为“你不懂的要自己来问老师啊,要学会advocate for yourself(我supervisor 挂在嘴边的话) “.... fine lol

总之,我的观察是,小学老师不知道学生在高中会面临什么,没法也不屑于提供相应支持。于是欢乐过后,你发现上9年级的孩子,不会通分,搞不清分数加法和乘法的分别,也搞不清正负数运算。

安省有个著名的九年级gap,就是说好多明明小学觉得学习很轻松的娃,到了九年级忽然全面危机。其实娃都是被这套分裂的大纲给坑了。前八年过于水,导致到开始正式训练的时候发现基础是渣渣。

高中老师呢?非常痛苦。他们没那么多时间从基础开始补。只好用强行背公式的套路训练学生解题。每次看到学生把数学当成按说明书操作洗衣机一样的机械操作,而无法在理解的基础上体验数学之美,我都只能感到深深的、无能为力的遗憾。